第二十一章 沈梦之

　　四人已在帝都住了近一个礼拜，杰克早早就离开了四人，找了家木雕店当学徒，虽然当学徒并不能挣到一分钱，而且雕成的合格木雕都会被老师傅没收，但是至少能吃上一口饭，能有个住的地方，能在帝都找到如此良心的老师傅，作为一个普通人，杰克也是足够幸运了。
　　谁也想不到，浑身肌肉、体型剽悍的杰克在雕刻上竟有极高的天赋，一个礼拜不到的时间，竟能学得有模有样，有老师傅三分的神韵，当然老师傅的雕刻神韵是二百分的。
　　可这也十分了不起了，昨天他还偷偷跑过来，向李元四人展示他的雕刻作品，挺逼真的，李元感觉他主要是向小圣展示的，因为在小圣夸奖杰克时，洛心璃手里的钢剑差点“意外”地落到了他脖子上。
　　大概与他以前的职业有关吧，李元调笑，毕竟雕刻与小贼都是靠手艺吃饭的，匠人手艺不好顶多生意惨淡，而小贼“手艺”不好轻则饿一天肚子，重则像原主人那样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这是玩笑话，木刻自然是比小贼好上太多，可都为了活下去，当小贼也是无奈之举。
　　杰克是被老师傅揪着耳朵拽走的，高大的熊一样强壮的杰克被老师傅揪耳朵揪得哇哇直叫，那场景既好笑又温馨。
　　老师傅是个短小精悍的黑皮肤老者，瘦小得像尊乌木雕，虽然很严厉，也经常敲打杰克，却不虐待学徒。杰克临走时还说等他学艺有成，一定倾尽全力给四个人都雕刻一个。
　　老实说，李元确实为杰克感到高兴，他毕竟不是星魂师，的确不好与自己等人相处，再者，杰克不在身边，四人中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个男性了，感觉就像是开后宫一样，当然李元也只是想想而已，而且不论从哪方面说，那都不可能的。
　　自己可能连小圣都打不过，整天被青颜、洛心璃没命的训练（蹂躏？）。况且有小圣在，根本不存在什么疲惫，累了就稍作歇息，受伤了也不会停，一个圣言·愈术照过来，连伤口带体力都恢复好了，李元只得提剑再战，星力枯竭了，一个圣言·回星术降下来，星力片刻后便饱和了，李元便只能苦笑地向青颜/洛心璃迎上去。
　　这样强度的训练之下，一个礼拜下来，精钢剑都卷刃了好几柄。
　　第一次，李元感觉到小圣才是四人中最可怕的存在，人畜无害的小脸之下一定藏着一只恶魔……能萌死世界的小恶魔。
　　李元真的是对圣言二术又爱又恨，如果说青颜、洛心璃给李元带来的是身体上的历练，那么小圣的圣言二术简直是能给李元带来心里上的阴影，真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而且没有哪夜自己是能睡个安稳觉的，洛心璃不知抽的什么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夜袭，真的是夜袭，李元的枕头、床单都被刺的一个洞一个洞的，睡觉时都会漏风。
　　一开始李元还想换房间，后来也就打消了念头，那得一天换一间啊。
　　记得那一天白天，就因为小圣摸了摸自己的头，李元差点就被洛心璃钉死在床上，脑袋差点都被她剁下来，她还美其名曰：夜间反应练习。
　　李元一想今晚还得防范洛心璃的夜袭，不禁有些头疼，要是青颜来夜袭也好啊，想想深夜里，月光皎然，与青颜对剑，那也是一件极为浪漫的事。
　　“又分神！”
　　青颜又是一记竹剑劈去，李元正要格挡，外面突然传来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
　　“小圣，青颜，在吗？”
　　李元搜遍了记忆也找不到与这道声音匹配的人，为了避免麻烦，四人这一礼拜都没怎么出门，见到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若是听过、见过，自己应该能瞬间分辨出来。
　　而且只是来找青颜、小圣，记得青颜最近总是提起她的老师，小圣也常说恩师可能会来找两人，是青颜老师的可能性极大，李元想。
　　青颜听到后，收起了竹，云步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立着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一身天蓝色宽袍，袖口、领口、腰际秀着姿态不一的白色流云，真是澄澄一空晴，悠悠几云行，此番着装，一见便让人心生好感。
　　虽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精神却好的很，尤其是看见青颜后，愈发神采奕奕。
　　他脸颊偏瘦，鼻子微勾，胡须有些花白，一头银白长发很是潇洒散着，一点儿也不显得散乱，褐色眼睛里满是这个年纪老者应有的和蔼，温和得让人想围在他身旁撒娇。
　　“爷爷……”李元的眼睛有些湿润，前世从未见过自己的爷爷，即使是前世李元也是个孤儿。
　　但看见这位老者，李元心里就泛起一圈涟漪，这与自己小时候无数次幻想的爷爷如此接近。
　　李元当然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爷爷，自己的爷爷应该还在地球上①，或许沐浴着爱琴海的阳光同自己的老伴说笑，或许在中国与家人一起享受着美食，又或许……
　　小时候李元也曾幻想过，或许某一天自己的亲人会把自己接出那个冰冷房间，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
　　这些早被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却突然被眼前这位老者勾起，如同心弦被撩动，老者简直与爷爷这个角色完美符合。
　　老者注视向青颜的目光中，除了温和与欣慰，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老师，您来了。”青颜垂目含笑，微微作揖。
　　“颜儿啊，下次可别那么冒失了。”老者温和一笑，走进门，看见了李元。
　　“这位是……”
　　“我叫李元！”李元学这青颜的样子也作了个揖。
　　一抬头却看见老者微微尴尬的表情，还有青颜微挑的柳眉，几乎要冒出火来的青色杏眸。
　　我……我做什么了？
　　李元一脸懵逼。
　　“哈哈哈……笑，笑死我了，阿，阿元，作，作女揖。”
　　是小圣肆无忌惮的笑声，似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小圣捂着肚子走到老者身旁，正身，右手成拳，左手包住，作一揖，随后一把抱住老者的胳膊，雪白狐耳挠着老者的下巴。
　　“恩师，是不是想小圣了啊。”
　　青颜走到李元身后踢了他一脚，这一脚力气可不小，直踢得李元一个踉跄。
　　“才个把月没见，小圣愈发丽质了。”老者温言调侃。
　　“唔~小圣这叫英俊，叫帅气，呼。”
　　小圣鼓起腮帮子，松开老者的胳膊，好像是在怄气，不知为何，李元反而觉得此时的小圣好像更可爱了。
　　“对了，阿元，这个是我的恩师，其实刚才你不必作揖的，恩师不在乎那些礼仪的。”
　　“那也不能作女揖。”青颜声音一沉，颇为不悦。
　　“沈梦之。”老者似乎并不在意，依旧和蔼一笑，告知了李元自己的姓名。
　　沈梦之。
　　李元仔细品味这个名字，可能是读了不少中国那位沈老先生的作品，李元对沈这个姓有种莫名的好感。
　　想想从文老先生笔下的《边城》、《阿黑小史》……真是把人的性灵美和湘西的自然美写绝了。
　　再看看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沈姓老者，只是站在那里，澄空流云四字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
　　洛心璃没说话，灰色独目邪眸里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微微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她似乎对小圣以外的人都是这样。
　　“恩师这么着急找我们，有什么事啊。”小圣看着门外累得直喘的两匹迅马，笑吟吟道。
　　“这……不说了，该回都域了”沈老变得犹豫起来，脸色变得不大自然。
　　“说嘛，没事的。”小圣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唉”沈老深深地叹了口气，神采奕奕的脸蒙上一层阴云，连澄空流云的衣裳似乎也黯淡了许多，说话也吞吞吐吐的，“小圣……你养的月梦兔……被杀了。”
　　青颜杏眸一散，猛然偏过头，担忧地望着小圣。
　　“没……没了啊”小圣一愣，小脸垮下来，雪白的尾巴无力垂下，“那……那也，没……没办法了，哈，哈……”
　　李元不知道小圣现在是怎么想的，但要是自己前世的研究成果被谁动了，李元甚至敢入侵军网调动洲际导弹灭了那人。
　　“谁！”李元不忿道。
　　“没，没事的，也就是五年而已”小圣脸色很是不好，“阿元，不用管的。”
　　“他的家人……”青颜在李元背后轻声说。
　　李元瞳孔一缩，黑瞳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不要管我，我还是一个人静静吧。”小圣微微一笑，水蓝色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据说这是最不容易让眼泪落下来的笑容。
　　小圣缩进屋里，洛心璃充满敌意地看了眼沈梦之，转身便追了过去。
　　“都怪我太弱了。”沈老星魂显现，满脸惭愧。
　　一只青灰色残笔，笔尖往上环绕着四只星环，依次为橙、黄、绿、青，乍一看是完美的星环组合。
　　可仔细一看，每经过一个星环，残笔便更加残破一分，到第四环时，残笔几乎破得快要烂掉了，仿佛若是强行加上第五环，整个星魂便会直接碎掉。
　　“沈老，您……”李元倒吸一口冷气，李元听青颜说过沈老的星魂，和洛心璃一样是异变星魂，小圣说洛心璃还是隐星魂。
　　洛心璃的异变是向未知方向异变，显然沈老的星魂则是向坏的方向异变的。
　　只需一眼便知，残笔星魂根本无法承受第五只星环，而且看模样，恐怕连发动橙环魂技都十分困难，比废星魂还让人绝望。
　　如果是废星魂，一开始就不能修炼，倒也好绝了星魂这念头，另谋出路。但这半废星魂，简直就是坑人啊，费尽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得了四个星环，结果却连发动都发动不了。
　　“四环星徒，没有晋级五环的可能，而且连第三魂技都放不出”沈老苦涩一笑，皱纹里满是自责，“在都域里甚至不如高级点的学徒，更不用说在央都了。”
　　是啊，正因如此，沈老他才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青颜身上，他是不能修炼了，但是，他可以让他的学生修炼啊。所以他才会如此专注的研究星魂，他想用他的学生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李元攥起了拳头。
　　“颜儿，争气啊”沈老收起星魂，对青颜说到，“五年之后，成为审律者吧。”
　　“嗯，知道。”青颜点头，青衣微飘，懂事得让人心疼。
　　“沈老，我们谈谈吧。”。
　　对这位青颜老师、小圣恩师，李元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倾吐而出。
　　①23世纪人均寿命103.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