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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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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道教分为炼丹和尚武两类,常见的道士多是隐居山林炼丹修真,讲究个道法自然、大道无为,等着有朝一日炼得灵丹妙药,食之便可长生不老。而另一类尚武的道士则追求以武为修行,以战止战方能平息干戈,从矛盾斗争寻求道法真理,修得气神于一身。
  如今大唐盛世贞观之治,乃道教极胜之时。低至商农布衣,高至皇亲国戚,家家户户都离不开请个道士看风水为自己算上一卦补补凶吉,其中不乏少数方士作法害人。所谓的方术,多指方人之术,常以旁门左道著称,小到扎个草人以求敌人败落,大至搅得整个九鼎八荒天翻地覆。不过大多都是江湖骗子,作作无用的戏法让人花钱买个心理安慰罢了。但吴鬼的爹可不是简单的江湖骗子。
  吴鬼的爹叫吴严,早年师从终南山一无名老道,本是想习点风水玄学给人瞧瞧房子混口饭吃,谁知无名老道法力高深,吴严就是再无天分也多少学了些真本事。当年吴严这种没读过书的山里人家都有姓无名,多以乳名或外号相称,吴严这个名字便是老道赠的。与他同年拜师的还有另一个年轻人,说来也巧,就只是晚他几日,老道赠名厉,叫贺厉。吴鬼从小他爹都不跟他提关于终南山老道和拜师学道的事,这些大多是他听镇上人们嚼舌根时谈起的零碎片段,若是吴鬼擅自问起,他爹还时常面露愠色。
  据说老道收了吴严贺厉两人后,没过几年便仙去了,老道神通广大乃世外高人,一生就只收过他们两徒弟,仿佛专门隐居在终南山等候两兄弟前来拜师一般。贺厉天资聪颖机敏过人,吴严则循规蹈矩勤学苦练,二人武功道法不相上下。老道死后,师兄弟并没有就此分开单干,而是一同闯荡江湖携手比肩,令多少英雄豪杰都心生羡慕,也成就了一段段广为流传的趣闻佳话。
  吴鬼从小就喜欢他这个师叔,贺师叔风趣幽默常给他带有趣的玩意儿回来,全然不似老爹那般不苟言笑。吴鬼的娘死的早,二十出头刚生下吴鬼没多久便去世了,因为年轻貌美生得讨人喜欢,大家都叫她小云雀。吴鬼早就已经不记得娘的音容样貌了,但自古美女配英雄,单看吴鬼他爹这一身本领,想必他娘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据说吴严本也不似如今这般谨言慎行,当年也是个意气风发的风流少年,但自从小云雀死后,一切就都变了样。
  打吴鬼记事起,他们吴家就已经在长安城东郊安家落户了,吴宅高门阔院又风水极好,除了他和他爹便全是佣人,他爹做回了驱邪看风水的老本行,家中吃穿不愁甚是富足,吴鬼俨然一副地主阔少模样。由于吴严为了忙生意总是不在家常住,为了照顾吴鬼,最多时候甚至同时请了三个厨子十几个丫鬟,吴鬼和佣人们倒像是一家子人了。
  偶尔贺厉会来吴宅看望吴鬼,大多是在他爹不在的时候,带些奇珍异宝和风流趣事,老爷不在丫鬟仆从们也都比较放得开,吴宅往往一片欢声笑语,这是童年中吴鬼最期待的事情之一了。师叔总说吴鬼长得像他娘小云雀,眉眼笑意都像,越长大越像,每每说到此处,贺厉原本欢愉的语气和眼神中都带着几分哀婉的叹息。
  好在贞观遗风,高宗皇帝和皇后娘娘二圣临朝治得太平盛世,吴家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吴鬼也安稳富足地长大了。
  一日,十四岁的吴鬼在外面闲逛,远远瞅见贺厉被八抬大轿从皇城大门请出来,相送的人各个锦衣华服毕恭毕敬。吴鬼心里纳闷,师叔什么时候回长安了啊,这次怎么没到他家中看他呢。或许是这次回来是有要事要做,现在做完了自然就去找吴鬼了,吴鬼想了想,悄悄跟在贺厉后面,想给师叔一个惊喜,又有几分好奇师叔一会儿如果不去吴宅的话是要去哪。反正吴鬼闲来无事,随着贺厉这一路便跟到了大唐西市。
  只见贺厉神色匆匆地绕过西市口,走进了一条凌乱的小巷,巷子尽头有一家破烂的文玩小店,门口堆满了各式瓷瓶瓦罐青铜器皿,打眼望去很是凌乱。繁华的长安市井人多口杂,贺厉全然没有发觉吴鬼的尾随,见师叔进了店,吴鬼悄悄跟进巷子中,安耐不住的好奇驱使他靠近正门一侧的窗沿下偷看。
  只见店里光线昏暗,立柜台架上放置着各类宝物,隐约地发出微微亮光。一位风韵甚浓的女人,抚摸着案台上的黑猫,与贺厉轻声细语着什么。吴鬼努力伸长耳朵,也只能隐约听得只言片语,似乎是店里新得的什么宝器,要与贺厉的什么东西做交易。
  贺厉笑了笑,从腰间囊袋中掏出一枚蓝色的珠子,约摸有两指关节大小,散发出幽冥般的蓝色鬼火。女店主赶忙拿过一块丝绒软垫,好让他将珠子放在案上。女人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软垫上的珠子,随后不禁笑逐颜开,将贺厉引入里屋似有东西要向其展示。
  吴鬼见两人离开外堂,忍不住绕到门边,伸头往屋里看去。没想到刚一探头,案台上打瞌睡的黑猫腾地弓起背,一双翡翠般的绿色眸子警觉地望着他,这一动碰到了软垫,幽蓝色的珠子竟从案台上滚落下来,正停在门边吴鬼面前。
  被人如此珍重的珠子定是什么宝物吧?终日斗鸡走狗没见过世面的吴鬼,望着眼前发蓝光的宝珠,竟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将珠子捡了起来。
  凑近看这仅两指宽的小球,里面却似有大千世界般美轮美奂。通透如琉璃水晶的球身,通体散发着淡蓝的幽光,里面似浩瀚穹宇变幻无穷,又如点漆星河清辉漫洒。一时间,吴鬼竟看得入了神。
  “贺厉,你怎么又来这里!”忽然,后院传来一声大呵,吓得吴鬼一激灵,这不是爹的声音吗?吴鬼惊讶万分,向着屋侧挪了两步,探头向后院望去。
  “哎呦我当是谁呢,有正门不走非得从后院进啊?”女人骄横地怨到。
  “贺厉,你跟我走,我们好好谈谈。”吴严说着便要上前拉贺厉离开,贺厉甩手退后一步,没有作声。
  女人嫌弃地甩了甩袖子,“两位要闹可出去闹啊,鄙人店小经不起两位大侠折腾,这生意要做就做,做不了可趁早走人吧。”
  “你从哪得来的那东西?”吴严用低沉的声音质问到,似乎在强压着内心的怒火,“贺厉!你说!”
  贺厉露出了些许不悦,道:“我只是得到了它,又不是亲手制作了它,我是想用它救人,又不是害人!”
  “那也不行!”吴严一声呵斥打断了贺厉的辩解,“那东西什么来历你难道不知道吗,就是因为有人要用它,才有人制作它贩卖它,用这种东西作法,你的良心难道不会不安吗!”
  “哎哟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我们生意人卖点东西养家糊口怎么了,我卖的是什么东西他们一个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女人愤愤道。
  贺厉也怒了,“我良心不会不安?那你呢,你呢!”贺厉大声向吴严吼到。“师兄,这么多年了,你就一点儿也不想她吗?”
  吴严沉默了一下,“人死不能复生的,你若是继续如此执迷不悟,不日必将万劫不复啊!”
  “哈哈哈,万劫不复?”贺厉竟然大笑了起来,眼中带着近乎疯狂的执念,“我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吴鬼听到这里,心情早已从埋怨自己老爹和师叔明明回了长安却不回家看他,转变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惊和疑虑。他深感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让他爹知道了不打死他才怪,吴鬼蹑手蹑脚地离开屋侧,想要回到门口放下方才一直攥在手中的宝珠再开溜。
  吴鬼小心翼翼地回到小店门前,张开手掌想最后再看一眼这幻美至极的宝物,宝珠已经被他手心渗出的涔涔汗珠所沾湿了。阳光下,此刻宝珠呈现出金色,球体里的浩瀚银河也宛如金绫旋舞,抖落出金灿灿的细微粉尘。
  忽然屋中暗处窜出一个黑影,惊得吴鬼一个趔趄,定睛看清了只是女店主养的黑猫,吴鬼长舒一口气。怎知就是这一瞬间的疏忽,竟撞倒了门旁杂乱堆放的古玩器具,七零八落的物件纷纷坠落发出阵阵巨响,伴随着后院女人的一声大喊“谁在门口?!”
  吴鬼瞬间手忙脚乱,听见好似宝剑出鞘的声响和急促的脚步声,他正想拔腿开跑呢,却忽然两腿发软险些跪在地上。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手心紧握的宝珠忽然破碎成一缕金光脱离了吴鬼指缝,瞬间从吴鬼的眉心穿过!只觉额上一阵剧痛,吴鬼用掌心按住额头,感到眼前一黑。
  金光穿额的瞬间,吴鬼仿佛看见了自己过世的娘,眼前女子的音容他虽不认得,但却充满了熟悉感,令他认定这就是大家口中活泼讨喜的小云雀,他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的娘。娘轻声唤他过去,就像是寻常之事一般,对着吴鬼温柔地笑,眼中满是深深的怜爱之意。
  浑浑噩噩之中,吴鬼努力控制身体恢复理智,耳畔如市集般喧闹嘈杂,身体全然动弹不得,眼前尽是迷蒙的幻影。忽然——吴鬼似乎也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举措——混沌的幻境被解开了,吴鬼眼前恢复了现实世界的场景,他仍站立在深巷尽头神秘古玩店的门口。
  吴鬼仍沉浸在娘亲的温柔乡中,片刻愣神,待他用了半秒钟回忆起了自己在两眼一黑之前的状况,转身拔腿便跑。一路飞奔直至穿过了大唐西市,吴鬼才喘息着停下脚步,眉间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心脏却仍剧烈跳动无法平息。
  究竟发生了什么?逐渐恢复的理智让吴鬼开始思考方才的怪事,自己失去意识了多久?吴鬼抬头看看天色方才擦黑,估摸着自己跟随师叔以及偷听谈话的时间,可能自己根本就没经历什么无法挣脱的幻境,只是瞬间的失神罢了?所以难道是自己逃得够快,甩掉了老爹和师叔,甚至老爹和师叔根本没有发现偷听的人是自己?
  似乎……吴鬼皱眉想着,似乎自己飞速逃开之时,四周几乎没有动静,别说是老爹和师叔追出来的声音了,连女店主骄横的喊叫声都没有听见。自己当时些许恍惚逃跑时完全没有发觉,一路飞奔过于紧张亦未尝感到异样,可是这,这太不寻常了啊。就仿佛幻境不只是看到娘亲的场景,而是今天一整个下午的经历都是幻觉的一部分。
  吴鬼摸了摸自己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异样之感的额头,回望向依旧喧嚷的西市,怔怔地发了会儿呆,感到一丝怅然若失。原来自己是对娘亲有些许记忆的啊,只不过之前都被自己深埋在意识深处了,吴鬼这么想着,自己前十几年幻想了那么多娘亲的音容相貌,没想到都不及自己记忆深处那般温婉动人。
  那窜入眉心的宝珠呢,吴鬼想,既然连一整个下午的经历都像是幻觉,那消失的宝珠必然也是幻觉吧。一个年方十四的小混混,哪懂得如何处理这样的奇妙境遇,也便是只能用幻觉自我安慰,只是那市井深巷的尽头,吴鬼却没有勇气再去一探究竟了。
  就这样怀着难以平复的心情,吴鬼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一屋子人都在等他回来吃饭,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吴鬼沉默地坐到桌旁,老管家似乎看出他有心事,一边给他盛饭一边问他:“少爷今天下午去哪里玩耍了?”
  吴鬼没有回答,勉强笑了笑,吃了两口白饭,问道:“今天我爹和贺师叔回来了吗?”
  老管家以及几个亲近的仆从跟吴鬼在同一张桌上吃饭,虽名义上是仆从,实际更像是玩伴,甚至比吴严跟他更像一家人。
  其中一个跟吴鬼最为亲近的丫鬟春杏说:“老爷和贺二爷?没有呀,老爷不是半个月前才离开吗,平时都得有上几个月才能回来一趟。二爷这几年已经很少来家里了呢,大家都很怀念以前二爷常来的时候,有那么多奇闻异事可以听,真是欢乐呢。”
  吴鬼点了点头,不再言语,随便吃了几口饭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而后的数日,一切却都风平浪静一如往常,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两个月后吴严回来了,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并未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吴鬼反倒是觉得老爹对自己温和了不少,偶尔给吴鬼夹菜时,还对管家说着“我儿最近在长身体,一定要多吃点好的啊。”
  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切,也足以令这个十四岁的孩子感到欣喜。
  这么一来时间久了,吴鬼不仅不再怀疑那日的经历究竟是真是假,甚至完全将其抛之脑后,恢复了每日逃避管家请来的教书先生、终日斗鸡走狗骑马射猎的纨绔子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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