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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尊!大喜!大喜啊!”傅清满面喜色,颠着碎步径直的走进叶知府的书房之中。叶林不能随意的出入府中内府,不过傅清可以,知府大人早就吩咐下去,今日夜间傅师爷不管何时到来,那怕是在寝卧之间都可以任意出入。
所以一收到叶林乘夜传回的信息,傅清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就报喜来了。
叶知府正等的心焦,这件事一刻没有定下来,就放不下心来,此刻傅清前来,口中的喜字肯定和下午商量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不由精神一振。
“成了?”叶知府停下焦躁转动的步伐,定定的盯着傅清。
傅清深深的做了个揖,满面笑容的说道:“府尊有托,幸不辱命!”
“竟然真的成了!”叶知府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从傅清口中得到确认后,顿时只觉得浑身通泰,多日来的各种不适不药而愈。
“不过,府尊,倭人对我们的条件基本认可,就是在数目上略有改动,所以卑职还要请示一下您的意见。”
“哦?有何变动啊?”心思尽去,叶知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往官帽椅上一靠,顺手端起书桌上的一杯茶,茶不知道已经放了多久,已经完全凉透,叶知府皱了皱眉,还是深深的喝上了一口。
不得不说,明朝选官对外表确实重视,没有了那种大难临头的惶急,叶知府倒也确实是仪表堂堂,官威尽显。
叶知府没有让自己坐下,傅清只能欠着身子说话,尽量不让叶知府和自己说话需要仰视:“府尊,倭人嫌我们银子给的少了,他们提出要五十万两,还有一万匹绸缎。”
“嗯!答应他们,你尽快安排一下,明日本府与城中富商见见面,商量一下筹措银子的事。”叶知府点了点头,五十万两加一万匹绸缎不是一个小数目,大明一年的国税才几百万两,不过这得看是在那里,杭州不缺豪商巨贾,能以一家之力拿出这笔银子的就不在少数。
反正又不要自己套腰包,倒也不会让他感到为难,尽快送走那些瘟神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说完叶知府放下茶盅,迈开八字步踱到了窗边,此时刚过子时,因为没有月色的照耀,四周漆黑一片:“至于现在嘛?你看...月黑风高啊!”
“是,卑职明白!”
目送着傅清的身影消失,叶知府突然大喊一声:“来人!老爷要洗浴,顺便通知四夫人,老爷今夜要去她那里歇息......”
............
天一亮,杭州城中的富商大户都收到了一份请柬,叶知府设下了家宴,邀请众人过府一聚,城中几家最有名的青楼也都派出了楼中最好的姑娘,为叶知府的宴会歌舞助兴。
一府之尊相邀,这些商人那敢装腔拿调,收到请柬后就开始准备礼物,整肃仪容赶去赴约,一时间叶知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堂中的歌舞早已开始,先到者自然有人引领到合适的位置坐下,先享用些糕点和欣赏歌舞。
杭州城很大,有些商户住的离知府邸稍远,不过就算这样,也在不到午时时陆续到齐.......
“哈哈!各位老板赏脸赴约!久候了啊!”叶知府打着哈哈,迈着八字步径直的在主位坐下,经过一晚的折腾,他不但不觉得疲惫,反倒觉得精神更胜往昔。
众富商一起起身鞠躬道:“府尊相邀,已是我等小民的荣幸,何来久候之说啊!”
“坐,坐,都坐下说话。”叶知府双手虚按,示意众人坐下:“各位都是府中贤达乡老,理应上门拜访,奈何本府来的时日尚短,实在是有些惭愧啊!为表歉意,本府自罚一杯!”
早有在一旁伺候的侍女为叶知府的杯中满上清冽的美酒,叶知府举起酒杯,向众人遥遥一敬。
“那里,那里,府尊公务繁重,当然是先忧心国事啊!”
“对啊,府尊大人日理万机,那能如我等一样碌碌无为啊!”
“是极,是极!府尊一府脊梁,切莫在折煞我等了啊,老夫托大,提议各位与府尊大人共饮此杯如何啊?”一个须发白白的老者站起来倡议道。
“对,对,共饮此杯.....”
......
“本府的赔罪酒已饮过,诸位请用菜,我等边吃边聊,家常便饭,万勿嫌弃啊!”
鲜美的鲈鱼,清蒸的肥鹅,鹿唇,熊掌,雀舌....一道道珍贵的菜肴被负责传菜的美丽女子传递上来,悠扬的音乐响起,妖娆婀娜的女子翩翩起舞,满堂欢歌笑语,一时间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欢乐的笑声中,一阵哀哀的哭声突兀的响起,循声望去,叶知府双手捂脸,肩头耸动,似乎哭的甚是伤心,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府尊大人何以哭泣?究竟何事如此伤心啊?”之前提议共饮的老者小心的问道,老者姓刘名冲,本地有名的绸缎商人,就算在富庶的杭州也是屈指可数的大商人,年岁即长,地位又高,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商家代表。
“本府....本府...本府无能啊!外面倭寇围城,守军将士浴血奋战,城外百姓投奔本府而来,希冀有一安生避难之所,奈何饱受困顿艰难,每每想起实在食之无味,心神难安啊?”
众人瞋目结舌,好像刚才喝酒吃肉,笑声最欢的也是你吧?转眼就忧思满怀,食难下咽了?
不过能坐到这里的都是人精,知府都哭了,咱也哭吧,管它真苦假哭,要的只是一个气氛,一时间厅内满是啜泣之声。
“生平未报国,留作忠魂补!本府读圣人书,明世间理!早已将个人生死荣辱置之度外,只是倭寇凶残,虽然将士用命,恐力不能久!是故邀集诸位相商,共谋退倭大计。”叶知府放下双手,听那声音哭的哀切,此时一看,那白白胖胖的脸上一丝泪痕都没有。
这演戏也演得太假了,就算演戏也该敬业点,这眼泪憋也该憋出一点吧,众人心中一阵腹诽。
“哦!想必府尊早有定计,我等生养此地,定当全力以赴,但请明言。”无事不登三宝殿,知府突然邀约满城富户,肯定有所图谋,和知府打好关系并没有坏处,那怕为此付出一点点代价,刘冲代替众人表态道。
听见刘冲询问,叶知府霍然站了起来,一脸正气,声音激昂的说道:“本府早有准备,如若城破自当以身报国,只是怜苍生多苦啊!万幸,在本府英明指挥之下,倭寇亦觉伤亡惨重,是以提出大家和平解决这场冲突,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代价。
“倭寇提议我们能以八十万两白银,两万匹绸缎的代价换取永久的安宁,本府觉得此议甚好,所以代替各位答应了下来!
“这样吧,本府做个表率,我个人带头捐献.....一...一...一千两....白银”虽然说这银子最后还会流回自己的口袋,但是当他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不由的心中一痛,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本府廉政奉公,两袖清风,这已经几乎是倾囊而出了,剩下的各位分润分润,明日日落之前缴上来吧!”
“嘶......!”一众人等不由抽了口凉气,这都快一百万两了,就算这不要脸的说自己带头纳捐一千两,剩下的每家平均分配一下,也得在两三万两左右,就算不至于倾家荡产,也足以痛彻心扉了,知道不来不行,来了又没好事,众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顿饭这么他吗的贵啊,一些家业稍薄的,这下是真的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