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懿贵妃

　　殿前垂帘，只见堂上坐着两个人。两边各站了两行宫娥。临行前芳娘仔细叮嘱不可盯着皇上贵妃看，也不准四处张望，木槿只匆匆瞟了一眼便垂着头和其他舞娘一同跪在地上等候皇上吩咐。
　　“麻姑献寿，这样的俗世玩意是何人的点子。”声音苍老却雄浑，不容人置疑。众人一身冷汗，全都跪倒在地。
　　“回禀父皇，儿臣在外已久。也体会到了民间的轻松和乐。感慨良多。”一个熟悉声音响起。
　　“可是琭儿回来了。寡人之前同你讲的你可想通了？”这语气竟有点宠溺，再威严的帝王也是父亲。
　　“儿臣近日十分想念父皇，又闻父皇新得一红颜知己倾国倾城就想着来瞧瞧。奈何儿臣在外已久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可以献给娘娘，就投个巧，让人刺了这幅民间盛行麻姑献寿。这银线金丝宝石布帛一应都是苏勘苏将军所出，儿臣就不抢功了。”邺子琭答道。
　　底下官员又开始纷纷议论。
　　“他就是十王爷？”
　　“对啊！就是那个躲到深山里去当道士的那个浪子。”
　　“哼！依仗着皇帝的宠爱，无法无天，不思进取。”
　　“微臣并非——”苏勘上前正欲辩解，却被人打断。
　　“苏将军东征西讨，近日也在服药，身体不济，无暇顾及十弟折腾。”这声音怎么会忘记，如同清泉叮咚，微风拂面。
　　议论又开始了。
　　“这不是七王爷吗?他怎么回来了，不是常年在外戍边打仗吗。”
　　“他那弱不禁风的躯体，若不是苏勘忠心耿耿的助他，怕早就死在边关了。”
　　“看来坊间传闻皇上因七王爷生母厌恶七王爷之事属实啊！”
　　“今时不同往日了，这懿贵妃就是七王爷引荐给皇上的。”
　　“难怪准许他回潍坊，还进宫赴宴。”
　　原来，邱子琭就是邺子琭。怪不得他如此熟悉珏哥哥和苏勘。木槿险些晕倒，昨天刚扇了他一巴掌，在道观里时不时还跟师傅告状。啊呀！怪不得他在道观里怎样折腾师傅都不管他，原来如此。哼！师傅这个假道士，表面上淡泊名利，实际上也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辈。看来以后也得给邺子琭拍拍马屁，好好认错了。木槿现在也是后悔得捶胸顿足。
　　“陛下一向是亲民如子，自然是十分满意殿下的绣品。”陛下身旁端坐着的懿贵妃开口了。声音确实如同百灵鸟般清脆婉转。
　　“既然爱妃喜欢，那便赏！”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红楼舞姬一干退下，舞娘们都等着宫人派发赏银，木槿则偷偷换上芳娘准备好的宫娥装束溜出了川流阁。
　　根据芳娘的情报，说是珏哥哥称身体不适不能饮酒，就先行离开去了后花园游园。
　　刚刚出了川流阁就迷了路，邺子琭这个蠢货怎么就没想到搞个地图，木槿心中暗骂，现下又不敢去问其他宫人，恐怕被人认出来可是杀头大罪。
　　不知走了多久地上开始有垛叠而成的银杏叶。好像是谁不知说了一嘴，懿贵妃最喜欢银杏叶，于是皇上就从鲁谣国移栽了一片林子到后花园供其观赏，花了无数金银请种树师傅才保得这树存活发芽生叶。想必此处就是后花园了。
　　木槿见四下无人便径直往银杏树林中穿。又害怕被人发现，三脚猫的轻功到也帮她走路不发出声音。
　　鹅黄的扇叶扑簌扑簌，像蝶舞，像雀翔。有两个人影，一个红衣少年，一个华服贵女，步摇清脆。
　　“跟我走，可好。”红衣少年低低的像是在哀求。
　　“我已经不在是我了，你知道的，苏将军！”这音线独特，木槿怎么听不出来是懿贵妃。
　　苏勘?什么情况。好一段宫闱秘史，将军贵妃有私情。这可是能到茶楼酒坊说书的桥段了。
　　不对，有东西。那懿贵妃身边莫名就多了几团黑影。
　　“戡，你现在懂了吗?”懿贵妃脸上划过一滴眼泪，这些痛苦她本想自己承担。
　　“那日道观的怪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木槿正欲上前一问究竟，被重重一击，身体沉沉的，眼皮重重的。
　　又是那双绿油油摄人心魄的眼镜从墙后探出来，只是更清晰了。
　　“啊！”
　　“又做噩梦了?”一双凉凉的手覆在木槿额头上。
　　“珏哥哥?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木槿揉揉眼睛。
　　“你在后花园晕倒了，子琭把你带到我这儿的。”
　　“看来昨天打晕我的人就是邺子琭了。坏我好事，跟他没完。”木槿心想，嘴上又道：“那真是谢谢琭王爷的关心了。”
　　“子琭说你有事找我?”
　　“我——我想请你帮帮木家。你若是能帮得上冯显德，必定……”
　　“瑾儿，此事牵连甚广。我——实在无能为力。”
　　“不是还未定罪?这不代表事有转机?木家官及宰辅，为官清廉。没有理由与敌国互通的。”
　　邺子珏没有说话，只是怜悯的看着她。
　　“那——是株连九族吗。”
　　“是！昨日已入狱。”
　　“我呢？你这是要把我送进监牢吗？”木槿看着他，竟流不出一滴眼泪。
　　“木槿早已死在清水观，而你从今以后叫泪珀。我想以后我不会孤独一生了。”邺子珏笑笑，伸手去摸木槿的脸。
　　如若是一切如常，她还在山上，他还是普通香客。她会欢喜得跳起来，只是现在她心越来越酸，快要不能呼吸了。
　　“珏哥哥，我不能这样看着我父母这样去死，而我——在这里安乐。”
　　“秋后问斩，腊月之前你若是能拿到证据，便有机会还你爹清白。但我帮不了你。我母亲本是木家人，我插手恐有失公允，证据也可能不被采信，反倒会害了木丞相。”
　　“腊月，还有一月多的时间。我要试试。”。
　　送走木槿之后，火凤进来了。火凤是邺子珏的暗卫之一，是个风风火火冒冒失失的女护卫。
　　“公子为何不对她说实话，公子为她做了这么多。她这样贸贸然，被太子党抓了把柄怎么办。”火凤眼中关切一半，责备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