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轻云

　　天风山脉绵延千里，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名为空桑山，空桑山上古木遮天蔽日，碧草青青，一地的野花争奇斗艳。当东方天空的鱼肚白渐渐褪去，第一缕阳光透过古木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哇……”一声嘹亮的啼哭打破了山林的宁静。一地的花海中，一个婴孩睁开了眼睛，她的皮肤如同凝玉般白皙、滑腻，粉嘟嘟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水汪汪、黑漆漆的，如同夜空中明亮的星星，她身上只穿着一个红色的肚兜，初春的冷风吹来，她不由打了个哆嗦、蜷缩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最近怎么老是做些奇怪的梦？我现在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吗？司空灵想着闭上眼睛试图重新睡去。冷、好冷！而且好饿，好想吃东西，好委屈啊，不自觉的，啼哭声再次响起。司空灵震惊的重新睁开眼睛，我在哭？等等，不对，不对！这明明是婴儿的声音！冷风微凉，饥寒交迫，梦里真的有这么真实的感觉吗？司空灵抬起粗短的手臂，一个小小的、肉乎乎的手掌呈现在她眼中，这分明是婴儿的手！难道，自己真的……
　　“灵山客，灵山客，独自去游天上月，本应带上花一朵，无奈山上白花谢……”清朗、稚嫩的童声传来，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蹦蹦跳跳地穿行在山林间，嘴里哼着古老的歌谣，“灵山客，灵山客，群仙为谁来鼓瑟，遥闻天上鼓瑟声，声声悲切声声愤。灵山客，灵山客，舍身……”住嘴，隐约的，他好像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仔细分辨，好像没有听错，可是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婴儿呢？小心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尽量压低自己的脚步声。
　　躲在一棵大树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青葱草地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嗷嗷哭着，颗颗晶莹的泪珠挂在脸颊上，阳光洒过，折射出七彩斑斓。看到她，竟不自觉地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大步朝婴儿跑去，将她从草地上抱了起来。感觉到一丝温暖，司空灵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将她抱起的人儿，他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一身青色衣褂，一张弓背在身后，精致的五官丝毫不逊色于女孩，可是却带着一丝他这个年龄不应有的坚毅，一笑，如同春风十里，百花绽放。
　　别哭，别哭啊！你可是个成熟的少女了，怎么能在一个小屁孩面前哭呢。司空灵暗骂自己，可是被抱在怀里，她心中积蓄的委屈如同滔滔江水终于找到了堤坝的缺口般，哭的更大声了。什么情况？司空灵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身体好像并不喜欢供她使唤般，做不到啊。
　　略微呆滞，随即将婴儿裹在怀中朝山下跑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把她抱回去，只是本能的觉得他应该这么做。
　　山脚下是一个小镇，名为空桑镇，小镇不大，只有几百人，因为地处偏僻，平时很少有外人到访。看到抱着一个婴儿跑过，大伙儿都不由好奇，“轻云，你怀里抱的是谁？”有人问。
　　“张伯好，回头再告诉你。”气喘吁吁地跑过。
　　“这小子，也不知从哪捡了个娃娃。”被称为张伯的人笑骂道。
　　跑进一座偌大、有些破败的宅邸，“娘，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早？不是让你上山练功吗？”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美妇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司空灵从怀里探出头来观察着四周，这个院子比她学校的操场还大，旁边的房子雕梁画栋，只是朱漆斑斑驳驳，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维护了。抬头看到面前的女人，司空灵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柳眉弯弯、杏眼樱唇，司空灵都不免有些嫉妒，她虽然穿着朴素，却别有一番素雅、朴实的美。四目相对，那女人正震惊地看着她。
　　“这是？”女人开口。
　　“我在山里捡到的，娘，我们把她留下吧。”抬头看着那女人，脸上既兴奋，又忐忑。
　　女人沉默，山里，山里，山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孩子，而且竟没有被野兽叼走吃掉，女人陷入沉思。到底是个孩子，他并没有想这么多。
　　“不，不行吗？”试探着问。
　　“好吧。”女人轻叹一声。
　　“太好了！”欢天喜地地抱着司空灵往屋里跑，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
　　“慢点。”女人宠溺的跟在身后。
　　好饿啊，司空灵想着，一只小手不自觉地放在嘴边。
　　“吧唧”右手食指被她含在了嘴里。
　　我在干什么？司空灵凌乱了，快拿出来啊，可是，可是，手手真的好好吃！口水顺着手指从她嘴里流了出来，弄得满脸、满手都是，司空灵欲哭无泪。
　　“娘，你看！”趴在床前津津有味的看着她。
　　好丢人，别看。司空灵一瞪眼，左手一巴掌朝扇去。
　　“娘，她在摸我脸耶，她好像很喜欢我！”兴奋地大叫。
　　小屁孩！谁在摸你？我是在扇你好不好？司空灵憋屈，可无奈作为婴儿，她实在没什么力气。还是好委屈，想着，她觉得自己又要哭了，忍住！你已经十八岁了，不可以哭鼻子了！可是，可是……“哇”
　　“娘，她怎么又哭了？”一脸疑惑。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司空灵一脸愤恨地瞪着他，小脸上梨花带雨。
　　“兴许是饿了吧，你去隔壁李婶家借一碗羊奶来。”女人轻声道。
　　“好，我就去。”蹬蹬蹬地跑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女人和司空灵两人。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呢？”女人呢喃，似乎在问司空灵，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不一会，端着一碗乳白色的东西跑了进来。
　　“我去把羊奶煮一下，你给她把衣服换好。”女人把刚翻找出来的衣服放到床上，接过手里的碗走了出去，“这是你小时候的衣服。”女人声音里满是宠溺。
　　什么，我不要，我不要穿这小破孩以前的衣服，你别过来啊，别碰我，看着走过来的，司空灵小嘴一撅，哭的更大声了。
　　“哇，你的皮肤好软，好滑！”兴奋地嚷着，在司空灵身上东捏捏、西碰碰。
　　小混蛋你在干嘛啊，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司空灵炸毛，她现在特别想把暴揍一顿，可是，她做不到……她能做的，只有哭。
　　“云儿，还是我来吧。”女人推门走进来，看着嗷嗷直哭的司空灵摇摇头，她把手里的碗勺放到桌上，接过手里的衣服。
　　司空灵安静了一些，穿好衣服后，女人把她抱在怀里，舀一勺羊奶，吹吹，再抵在唇边试试温度，然后喂给司空灵。
　　这怀抱，好温暖。司空灵朝女人怀里缩了缩，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是，这羊奶的味道，好腥啊。司空灵小嘴紧闭。
　　“她好像不喜欢。”开口。
　　还算有点眼力劲儿，司空灵看他稍微顺眼了一些。
　　“不喜欢也要喝的，生存，本就不易。”女人淡淡开口。
　　是啊，生存，本就不易，司空灵回想起自己走过的路，不是在生病，就是在生病的路上，生存，的确不易。
　　司空灵张口，强忍着恶心顺从的一口口喝着羊奶。
　　“娘，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建议。
　　“嗯。”女人沉吟，“你是在空桑山见到她的，你看她的眼睛，灵动有神，不如，就叫空灵吧，司空灵。”
　　“我喜欢！”眼睛亮了。
　　谁要你喜欢？司空灵腹诽，不过这个名字竟然和自己的本名一致，是巧合吗？她想着，小嘴上翘，“咯咯”笑了。
　　“她好像也很喜欢呢！”女人笑起来，笑靥如花。
　　吃饱喝足，司空灵安静地躺在女人怀里，沉沉的睡意袭来，她不想睡，可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