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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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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四天的努力和煎熬,这部片子的现场前期拍摄基本上已经结束。
  这四天对于言志明来说的确是煎熬,但是也收获多多,无论是从节目构思拍摄和现场组织人员沟通上,还是在为人处事方面,他自己都觉得提升了一大块。除此之外,他认为最值得纪念的是他和刘强的配合是越来越好了。从一开始脾气相投的哥们儿,经过了这几天,已经升级到“两眼一对”就知道应该去怎么做的好搭档。
  “搭档”这个词写起来好写,但是做起来是非常难的。不仅仅需要价值观的统一,更重要的是为人处世和做事风格的统一。在电视台里,摄像和编导是天然的搭档,但是这两人的配合如果能够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还是需要磨练的。这种磨练不仅仅需要的是时间的沉淀,更需要的是在处理事情上的碰撞。当然,如果再有一些其他的那就更好了。比如说在某些事情的取舍之上,达到了统一,这是很关键的。
  教育局和学校的拍摄工作完成之后,富余海如影随形的跟在他们两个身边,如同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的人,手眼都不会离开这张彩票。言志明和刘强就是这张彩票。
  其实,言志明知道,富余海完全是认为如果这个节目能在省台里播放出来,他就会“得胜”!就会非常有面子,对于他之后的某些事情,就会很有益处。人们常说:“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这要是一个“滚刀肉”有了记者的背景,那做点啥事,不就是手到擒来的吗?!
  第五天早上,言志明和刘强收拾好的东西,准备退房回保安市。他们原本打算和富余海打声招呼就打车去火车站,可是没想到刚刚来到大厅,准备退房的时候,富余海和周正博还有其他的几个人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出人意料的是,富翁也在这些人之间。当然他还是那样非常时尚的打扮,手拿着PSP游戏机玩个不停。
  对于这个状况,言志明并不感到奇怪,因为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倒是富翁能来送他们,言志明没想到。
  看到言志明他们走出电梯,富余海赶忙走上前去,看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说:“两位兄弟,这么着急干什么?再住一天吧,咱们再好好聊聊。”
  “不了,节目拍摄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还有其他的任务。心意领了,也麻烦你好多天了,不好意思。”
  这时候周正博在旁边也发话了:“两位老弟,这几天辛苦你们了,我想的是工作差不多了,带着你们到周边玩玩。毕竟来明州市这几天光忙工作了,也没有其他的时间逛一逛。”
  言志明听到周正博这么说,心里也是一热。但是他知道,这毕竟是人家的客套。因为今天富翁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了一切。
  “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定多住几天。我们回去确实还有其他的任务,实在是没法再留了。”言志明和刘强异口同声地说。
  “那好吧,咱们有的是机会,后会有期。”周正博说。
  言志明点点头,和周正博握了手,随后拉着行李箱就去准备去前台。
  “老弟,房间费用已经结了。”周正博和富余海小声地对他们说。
  “嗯,不行,老兄你把钱退了吧。因为我们的规定是房费是可以报销的,同时我们需要拿着发票去报出差费用。”言志明说。
  “哦这样啊没关系,我让他们把发票给你开出来。”富余海吩咐人去前台开发票。随后转头对周正博说:“周老兄,这几天也辛苦你了,陪了好几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和这两位老弟想在说,说一会儿话。”
  听到这样生硬地话,周正博并不赶到惊奇,最起码在他的脸上没有漏出任何惊奇或者是不悦的表情。“好的,那你们先说。两位老弟,我先撤了,你们也有我的电话了,咱们随时联系到了保安,你请我吃饭,到了明州你给我打电话。!”周正博滴水不漏。
  其实,言志明对于周正博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要比富余海显得大气一些。
  与周正博分别之后,富余海把两个人拉到了大厅的沙发上坐下。
  “有些事儿我想再给两位老弟说一下。”
  “事情大概我们已经清楚了,回去的节目,我们会秉持着公正中立的立场去做,这点请你放心。”言志明认为富余海还是对节目不放心,或者是说在最后一刻再临阵磨磨枪。
  但是下面的人一番话,却让言志明出乎意料。
  富余海说,之所以把他们拉到一边儿,再说一说。是因为有些话在别人面前没法张嘴。
  原来这涉及富翁的身世问题。
  20年前富余海还是一个穷光蛋,因为穷,走到哪里都没人搭理,自己的亲戚也很少走动。即便是这样,他依然没有失去生活的希望和对希望而奋斗的努力!他自以为很坚强,他不在乎别人的白眼和嘲笑,只是想着:莫欺少年穷!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站起来的!就在他为生计而奔波,不敢奢望爱情和家庭的时候,一次意外的经历,却改变了他的一生。
  一个女人,看上了勤奋坚强的富余海,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而然地嫁给了他。
  正当言志明准备详细听听这段也许是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的时候,谁知道富余海话锋一转,就把这段经历变成了悲剧。
  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让富余海改变了自己对人生的看法,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机遇。他从跑运输开始,慢慢地积累资金,后来开办养殖场、开酒店直到现在进行地产开发。可以说是“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而且,女人为富余海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为了讨个吉利,按照女人的想法,给孩子起名叫做“富翁”。
  但是命运总是愿意和人开玩笑,一次车祸让这个女人失去了生命。这个女人走得是那么快,直到临死也没有给富余海、富翁留下一句话,见上最后一面。富余海仿佛失去了整个精神支柱。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人没了,就真的没了。特别是在你最困难最艰难的时候,抛开一切,去为你付出的人。
  当时富余海极度痛苦,甚至想到了死。他不怕死但是感觉自己不能死,因为还有富翁这个孩子。毕竟孩子是自己和女人生命的延续。
  从此之后富余海把富翁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当成一个宝贝似的供在家里。他认为给孩子最好的生活条件,最棒的成长环境就是对孩子最负责任的表现,但恰恰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来说,失去了母爱,失去了正确的父爱的价值观指导就会出现问题。直到富翁出现了这样和那样的问题之后,富余海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教育孩子上面走错了路,但是他再想和富翁去沟通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在富翁看来,父亲能给他的只有钱。每当黑夜降临,家中空无一人的时候,富翁总是无所依靠,当然,除了钱。所以他只有用钱,来寻找或者说是换取可以填满自己内心空虚的东西,比如说去蹦迪,去打游戏甚至有时候花钱供着的同学与自己玩。
  久而久之,学校里的小混混们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家里有钱,用钱来买朋友的冤大头。
  说到这里,富余海流下了眼泪。他哽咽的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孩子走到现在这一步,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愿意让他难过。只是希望能让他过得好一点,能让他开心一点。自从他妈死去之后,孩子就很少和我说话。他不跟我说话,我心里很难受,没有办法,我只能靠给钱来博得他的开心。人们都说可怜父母心,老弟你们还年轻,可能体会不到这一点,但是想想你们的父亲母亲,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言志明听到这句话,心里被狠狠的捅了一刀。是啊,想起还在拼命工作的父母,想起他们为了让自己能够在一个比较高的平台,去成长和生活又是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呢!这些努力自己是看不到的,他们也不会对自己说。
  言志明的回答很简单:“对。你说的很对。”
  正在言志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时候,突然宾馆大厅里闯进了有老有小的十几个人。他们看到富余海之后,径直的跑过来,大声喊道:“富余海还给我们血汗钱!富余海还给我们血汗钱!富余海还给我们血汗钱!”
  “我们攒了半辈子的钱,却买了你开发的破房。房屋面积缩水,房屋质量都是豆腐渣,房产证办不下来。你还我们的血汗钱。”
  “人们去找你,你总是骗人们说马上就能办证了,马上就能办证了,我们咨询了一下你的公司,根本就是在骗我们那块地,根本就不可能办房产证。”
  “我爸爸上次去找开发公司找你理论,却被你打的头破血流,今天我给你拼了。”
  ……
  听到这里,言志明感到很尴尬。看着人们发了疯一样围过来,他的尴尬开始慢慢变成了害怕。言志明怕人们看透他是记者的身份,让他这位记者反过来再曝光这件事。
  富余海对于这些人的闯入,显然也是出乎意料。他回头对手下呵斥到:“不是让你们看好了这帮人吗?这几天不能出事,怎么这点事儿也办不好?”
  看着人们马上把自己围住,他急忙对言志明说:“老弟,千万别被这些刁民的谎言所欺骗,我可是守法的好开发商,这是其他开发公司想着法子陷害我。这样,你们先走,实在是不好意思,回头我给你打电话解释。小赵,赶紧开车送两位客人去火车站。”
  在他的命令下,一位手下拉起行李带着言志明两人突围了出来。
  在言志明离开大厅的时候,他仿佛听到富余海怒吼着对手下说:“快他妈的叫人带上家伙来,今天有一个算一个,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们,看这些人还敢不敢给我添乱。这帮狗娘养的,差点儿坏了我的好事。他妈的你们这帮社会的渣滓也就只配住豆腐渣。”
  这几句话,让言志明真正看清楚了富余海的面目。先前言志明还被那两滴“鳄鱼的眼泪”有所感动,但是他又想到了另外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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